荣耀音乐学院14（下）
14（下）
周泽楷离开后，乐队的练习每日照常进行着。大家多了个娱乐项目，饭后打开电视机看梅纽因国际青少年小提琴比赛的转播。
转播为了提高收视率，主办方也从善如流地引入了一些娱乐元素，例如现在播放的选手场外采访就是音乐会之外的一个环节。随机对几位备受关注的进阶选手进行采访，不过毕竟是音乐节目，主要也是问问学习乐器的经历，对比赛的感想等等。外形技术都惹人注目的周泽楷便成了记者们的重点采访对象。
然而这位看上去很配合的选手让一个又一个记者铩羽而归，本来安排的20分钟采访只撑了8分钟，全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后电视台不得不插播进一段广告。
与郁闷的记者相比，观众可乐翻了。
“哈哈哈！刚才那问题他想了有三分钟吧，有的吧！然后就回答‘都好。’菠萝台记者脸都绿了啊哈哈哈！”
“那个问专业的记者才可怜，急得要哭了吧！”
“没想到继黄少天之后，我院又出了个记者最不想采访的人。”
“你们说周泽楷是不是故意的啊？平时没见他说话有这么困难啊。”
“不是，他就这样。”叶修突然说，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周泽楷的时候，面对叶修丢出来的名字学院等等问题，小周可是翻窗就逃了。
只有叶修知道，由于小时候的经历周泽楷不喜欢记者，但他一直在努力克服。就在两个月前，他还是困扰在幼年阴影中需要自己保护的学生，现在已经勇敢地站在世人面前，展现出惊人的音乐才能。不得不承认，上天就是给了这样的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吸引人们的关注与仰慕，虽然迟了十年，但属于周泽楷的世界很快就会到来。
晚上练习散场后，叶修坐在钢琴前弹着一首曲子。
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命运》，曾经周泽楷说起过，唤回他对音乐希望的曲子。
人人都知道叶修是年少一战成名，端的是意气风发，不把世俗常规放在眼里。
少有人了解他弹奏那首曲子的背景。
那时候的叶修刚离开家庭，生活没有着落，学校里也没有多少人接纳他，提交的申请次次被拒，叶修心一横，伪造证件去参加了柏林音乐节，一路过关斩将杀入维也纳音乐大厅，在世界观众面前弹了这首《命运》钢琴曲。
这首曲子蕴含的意义，是宣战。对这个世界宣战，对不公平的制度宣战，对一切陈旧偏见的观点宣战。
不循陈规，不受约束，要做一个自由的奏者。
被媒体误读了多年，叶修也不介意，因为他用音乐传达出的希望，被一个失意的孩子收到了。他小心翼翼地保存了多年，最后捧到自己面前，依旧难掩光芒。
叶修忽然很想周泽楷，想跟他说说话，想到做到，他捞起手机拨通了长途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的声音闷闷的，叶修猜想周泽楷是躺在被窝里接的电话。
“小周？”
“嗯……”听声音好像快睡着了。看样子去了B市时差还有些调不过来。叶修想象了下小周在被窝里揉眼睛的动作，声音也轻下来。
“比赛怎么样？”
“很好……你呢？”
“一切顺利，就等你拿个冠军回来。”
话筒那头停了一会儿，叶修知道他是在思考，然后周泽楷回答：“好的。”
从来他们之间就不需要太多言语，两人都是行动派，只要确立了同一个目标笔直走下去就行了，偶尔回头，那也是为了确认对方还在身边。
只是……
面对这样难得的煲电话粥夜晚，叶修大大忽然感受到了语塞。他一个人说了乐团练习的情况，帮周泽楷分析了下参赛选手，然后又说想吃B市的特色点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电话那头的回复始终只有嗯嗯啊啊的，让叶修渐渐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小周把听筒拿近点，哥有话想跟你说。”
“嗯？”
“只想让小周一个人听见的话。乖，再近点。”
听筒另一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在找姿势如何贴得更近一些。
“————”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爆豆似的解说‘大家好我是黄少天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跟大家见面想必各位观众已经比较熟悉我了但是我还是要做个自我介绍我来自荣耀音乐学院弦乐系自小就非常喜欢小提琴要是为什么会喜欢得从六岁那年讲起……’
叶修放的音量不大，音乐家耳朵灵敏度可是极其重要的，跟香水师的鼻子，美食家的舌头一样，必须随时小心保护。但这段录音语速极快，加上背景白噪音，对耳朵灵敏的人而言更是种精神折磨。
叶修没等录音放完就切了，反正只为了吓人一跳，达到目的就好：“这段‘黄少天语录’如何？早就想给你听了，下次再有记者提问可以参考。”
“……”
“小周？”
电话那端陷入沉默。感觉本是兴致勃勃的青年，被自己给弄焉了，埋在枕头里不想说话。纵使是叶修这样的大心脏，也赶到了一点小小的愧疚。
不过要叶修感同身受地体会后辈此刻的郁闷，还不如调戏来得顺手：“好了好了，我也想你。来个晚安吻道别吧。”
忽然，在极近的距离发出一声暧昧的声响，叶修灵敏的耳朵立刻分辨出是两片软肉轻轻接触发出的水声。话筒那头没有犹豫，几乎是用周泽楷最快的语速说了句：“晚安。”
然后电话挂了。
叶修有点不太好。
夜还那么长，自己是哪里想不开要去挑逗他的呢！
相隔千里的人抱着两种心思睡下去，浑然不觉在他们所感知不到的地方，混乱之草正在黑暗中发芽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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