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5）
大家大概看得越来越多问号？？？？
我……！！！
（5）
人说夜路走多了总会出事，周泽楷觉得是时候应验这个道理了。
不知是不是由于精神恍惚，他在镇上搜索时根本没注意到背后有人接近。突然间什么东西当头罩下，眼前便是一黑。
当周泽楷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之地并不是熟悉的猎人梦境，而是地牢之中。
好在武器并未被搜走，已经熟练的猎人很轻易就砍开锁链逃出囹圄，途中还顺便救了一位治愈教会修女。
修女似乎被什么吓坏了，一开始缩在角落里低声祈祷。直到猎人的衣摆出现在视野里，修女扭头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地看着猎人的脸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天呐，是猎人大人您，见到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周泽楷并不认识这位修女，但还是上前去将她拉了起来。
“我真是害怕极了，他们抓镇上的人来这里，其他人都被带走了，只有我躲了起来……这里每天都徘徊着惨叫与哀嚎声。”
“我会带你出去。”
“您来救我就安心许多了，毕竟您跟那位大人都是教会最强的……”修女似乎将他认作了别人，在极度惊恐害怕中他是对方唯一的救命稻草，这让猎人不忍心戳穿她。“也许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问，但在猎杀之夜外面与这里一样的可怕……你知道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他指引修女去小教堂避难，见周泽楷要离开，修女突然拉住猎人衣服下摆说道，“等等猎人大人，还有人让我给您带个短信，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希望您还用得着。”
周泽楷凝神不错过一个字地听着。
“他说：来噩梦里找我。”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修女面色重现惊恐，“那人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不知道……”
送走修女，他开始探索这个名为亚哈古尔的村庄。
阴暗的牢房里遍是人类与狼人的尸体，狱卒们拖着布袋和铁链走来走去。正如修女所说，这里也有‘猎人’，他们的任务是从雅南抓回镇民——疯了与否都没关系——直到现在从墙壁的血迹，牢笼中绝望的抓痕还能看出，来到这里人如何饱受折磨并死去。
雅南对血液的研究已经疯狂，但越来越多的线索证明，他们并不仅仅研究血，还研究其它怪物。
村落深处游荡着不少堕落的猎人，不过这些恶棍狂徒的目标是人类。现在周泽楷已经不再会因为杀人或者人形的东西感到为难了，他借着黑暗轻轻走到猎人身后用刀刃狠狠捅了进去，再轻描淡写地抬脚踹开沉重的尸体。
但心里那种空虚的感觉怎么也消除不了。杀这些小卒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如果变成怪兽的镇民是无辜的，身陷猎杀无法自拔的猎人是无辜的，虔诚信仰的教徒是无辜的，那总有罪人要因此负起责任来。
负起被他一刀砍倒，再切下头颅的责任。
猎人走到村落深处，果然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等待他。他第一次怀着期待与激动快步走向未知的怪兽。
依然是劲敌。
这只长了一张人脸的黑毛怪兽动作和攻击并没有多犀利，但随着它的怒吼，兽的全身闪电盘绕，麻痹感顺着猎人的刀刃迅速窜上直至蔓延全身。
猎人不想退后，干脆双手抓住刀的长柄，利用身体重量狠狠向前推——该死，他的体重跟一个怪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周泽楷感觉刀刃仍然卡在怪兽的骨头里，而双手快要被电焦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不死之身。
周泽楷跳上周围的屋顶，看准了插入黑兽身体仅露出个刀柄的慈悲之刃，一跃而下。
回到猎人之家时，周泽楷浑身还充斥着被雷电烤焦的味道，这让人偶在问“你在期望什么的时候”明显有点儿迟疑，他大概需要的是迎头一记灭火器。
“打得真是莽。”叶修看了摇头道，“幸好神经电麻痹的伤害也能恢复，不然你惨了，非得半身不遂躺轮椅上。”
周泽楷无所谓地站起来向他展示舒展身体的动作：“恢复了。”
叶修不赞同地皱起眉，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小猎人展现的腰部线条十分漂亮，他托腮看了会儿，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
“你变了，变得渴望屠杀它们。”
“……我要真相。”
周泽楷看着叶修，而叶修也看着他。
曾经从叶修这里获得线索并不是太难，但也不是免费的。叶修总会向他讨要这样或那样的‘谢礼’，比如用嘴唇触碰脸这种诡异的雅南谢礼。
周泽楷大概也知道对方是在逗他，只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猎人也往往愿意配合。然而他现在并没有心情。
“居然用枪指着我我好伤心……”叶修捂着胸口，“好吧，你干掉的那头怪兽大概跟之前那些圣职者变的不一样。那是曼西斯教派制造出来的。”叶修请求道，“留下来久一点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更多的事。”
但猎人只回答他：“不。”
早知道这种方式行之有效，他早就用锯肉刀、长柄斧、铁轮子挨个威胁叶修了！
“你不肯听我的，却还想从我嘴里问出答案，真过分呐小周。”叶修苦笑起来，那个会乖乖给他调戏的小猎人不见了，这是必然的过程，他只能旁观却无力改变。
“你所接触到的治愈教会，圣歌团，曼西斯教派，源头都是同一个。曾经一位教徒在迷宫里找到了古代神明的遗骸将它带上地面，拜尔金沃斯研究院对此展开了研究。不过创始者威廉大师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他畏惧了，停止了自己的追求……而他的学生比他走得更远。”
“去拜尔金沃斯吧，那里是一切的起点。”
叶修告诉过他拜尔渥金斯是一切的源头，可当周泽楷千辛万苦到达学院上层的时候见到的只有传说中那个创造一切的老人——威廉大师已经无法言语的残骸。
被学生背叛，对自己研究的东西产生莫大畏惧的威廉大师晚年将自己锁在了拜尔渥金斯的天台上，这位老人死去时蒙着双眼，就像周泽楷见过的那些疯掉的人一样，他在害怕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周泽楷走到威廉大师的轮椅前，看他僵硬的手指向了前方倒映月光的湖泊。走近一看才发现湖水的光芒并非是倒影，而是月光本身凝聚在了湖底，透过水面照射出来。猎人咬了咬牙，纵身跳下去。
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他在湖底发现一只巨大的蜘蛛，本着怪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想法迅速将它击杀，紧接着他见到了雅南有史以来最令人惊悚的场景——一个巨大的血红色月亮，伴随着婴儿啼哭缓缓降临。
浸染月光的色泽仿佛预示着降生不可避免的流血，而这血液的制造者不正是他们这些醉心于屠杀的猎人么。
同时，湖底还显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着洁白婚衣仰望月亮的女人，是他百寻不见的好友的妻子，也是位待产临盆的孕妇。
可她现在小腹平淡，腰带上满是血迹，目光呆呆地看着月亮的方向。
周泽楷想走过去，可他绝望的发现这个白色身影根本是不可靠近的幻象，无论怎么叫喊，对方对他的声音都没有丝毫反应。
周泽楷茫然地坐在湖底的灯笼前，不知道去哪里才好。
回到雅南的街道，血月降临之后这里再无生机。
原本只是怀着警惕躲在屋内的镇民，即使他们从没有对猎人敞开过房门，但至少还有正常人对他说话，会回应他的呼唤，这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种希望。但现在，这些门内声迹全无，有的只发出怪兽的吼叫。
他回到小教堂打算确认最后的幸存者是否安好。刚推开紧闭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迎面扑来。那些好不容易被救下，小心看护着的镇民们都躺在血泊之中。
想要保护更多人的僧侣，不断祈求猎人将遇到的幸存者带到这里来提供庇佑；把他误认为自己儿子的老奶奶，一次次询问猎人到底有什么烦恼；傲娇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着不信任外乡人却还是会给出建议；优雅的妓女，十分不好意思地将血液作为谢礼交给自己；还有那个递给自己线索后，一直在害怕中祈祷的修女，他们都再也见不到期盼中的太阳再度升起。而那个在他与猎人交战后就寻无所踪的乞丐正趴在尸体上，大口啃噬着鲜肉，其景象比起外面街道的地狱，周泽楷竟不知哪一个更可怕。
听到响动乞丐回头望了一眼：“猎人老爷，”他那滴着血的嘴唇蠕动着说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你大概觉得我疯了，但他们也全都疯了，我们并没有什么差别。”
愤怒中猎人将杀人魔开肠破肚，就如他残杀镇民的手段那般，拉开的皮肉钉在小教堂地板上。周泽楷从未用过残忍的方式屠杀猎物，但这一切如今做来却得心应手，甚至内心一片平静。
我也成为差不多的怪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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